打个季灾下来吃吃

  

  我在学校门口的地摊偶然发现一本血淋淋的小人书详细讲述了如何开坛做法请神仙,神仙无所不能可以实现做法者一个愿望——地摊老板这么说的,一个穿背心大裤衩的赖子头,收走我兜里仅剩的十二块八毛后城管突然出现,赖子头一收摊,蹬起小三轮火速离开现场,我捧着小人书被血腥味泡了一手。

  

  请神说难也不难,要摆二十二个快烂的橘子和一碗猪油滚的青菜挂面,我割破手指在碗底下写上季灾二字,绕着阵眼闭眼默念请神辞倒走三圈,只见室内忽而狂风大作,橘子一瞬间萎靡成黑灰,一个瘦瘦的,披身红袍子的男人坐在我的床上晃腿,问我有什么愿望,语气好像问我晚上吃干饭还是稀饭。

  

  我大吃一惊,道:你能不能…。

  他说:什么?

  我说:你能不能…能不能让我吃掉你呢?

  

  我和神仙做了个交易。季灾比起神仙长得倒像同龄人,对此他解释为普通人看见他真实样貌会头晕呕吐心悸掉汗呼吸困难休克最后爆体而亡…很难想象他的真身到底有多难看,如果我想看女的他也能变,我说算了,我不挑。当然大部分时候他懒得解释这么多,只是半死不活地光溜溜缩在我的被子里用笔记本看狗血电视剧——为了方便我下嘴,季灾那件红袍子早在他两条腿被吃掉之后就被我丢进洗衣机,洗出红彤彤的三大桶血水,还是红的,现在放在我衣柜里,闻起来有茉莉花洗衣液的味道。我还记得那两条腿的线条,男人的腿,苍白又很瘦,骨头突出,大腿上的肉还稍微丰腴,衔在齿间轻而易举就被撕烂,有韧性的皮和筋膜底下带出一缕缕红肉和汹涌的体液,我让它们在嘴巴里游动,尝起来居然像新鲜虾仁。我不知道是不是神仙照顾凡人,特地改了肉质味道,还是说神仙都是这个味儿的?我很好奇,但是季灾每到这时候都痛得大叫:一开始只是被用力挤压一样哽咽的低鸣,很快钻出喉咙变得凄惨,如果真的太痛,有时甚至从咧开的尖叫的嘴巴里呕出血,流到我的床单上,他失去腿,无法蜷缩身体,于是双手颤抖,四处乱抓。我便记住了,下次要铺一层防水垫。神仙难道都这么脆弱吗?怎么能像世间人一样流红色的血,还要哭。季灾已经抽搐着合上眼睛,于是我就知道又问不出答案。

  

  虽然神仙很瘦,想完整吃掉一个大男人也非一日之功,我曾担心冰箱保鲜层空间不够,没想到季灾的伤口不腐败但也不愈合,好像生来就只让他为了痛一般鲜活,我对食物的欲望某种意义上也同他所忍受的无穷尽的痛苦相称,彼此都难以看见终结的尽头。在最后的几个晚上,季灾的身体已经残缺得剩下可用两只手捧起的分量,我真诚地和他说:虽然我很快会死,不过能换到这个愿望还是挺值的,你是个好神仙呢!真希望还有机会能做你的信徒。季灾冷汗涔涔,从乱七八糟披散的头发底下露出眼睛,不见痛苦,却是完全没所谓的眼神瞥我一眼,忽然笑了一下:你还挺有病,死到临头让你看点好玩的。他抬起仅剩的一只手划开还算完整的脖子,皮肤肌层喉管像摊开的书页向两边层层剥开,露出一条漂亮窄长的粉色通道,年轻男人的声音慢悠悠随着软骨震动传出来:放进来试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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